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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名。只有是拉人头的上下线的方式,只有前期是以高利回报的,并且是小调整躺床上就挣钱的什么也不用敢的,就不用义无反顾的认定为传销,即使是那些国家给拿牌照的也不能完全排除,审核时使用一种销售模式制度,过两年实际运行时又是另外一种制度模式,万变不离其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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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藏奥堂泡脚真的管用吗

我感觉不错,鱼鳞病和慢性湿疹效果都很好,皮肤光滑了
我连续泡了三个月!全身的小病都好啦!
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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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前马上锻炼和饭后马上锻炼都不好,其实,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也就是根据自己的作息时间来安排: 如果下午下班早,四、五点就可以下班,那运动半小时到一小时,再休息一小时,正好是吃饭时间,那就很好,一是恢复精神,另外也不会增加饭量。
我泡了2次,感觉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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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传销的祖宗庞氏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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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中国人越来越多地听到、看到、经历过各种非法集资的故事,这些故事无一不是以发财为诱惑。比方说传销——“万里大造林”。其实,传销的祖宗是二十世纪初美国的“庞氏骗局”。

那什么是“庞氏骗局”呢?就是用后来者的钱,为前面的人提供回报。只要后来者源源不断,这个游戏就可以一直玩下去。但是,哪里都不可能有无穷无尽的后来者,因此,所有的“庞氏骗局”即使不被拆穿,都必将因资金链条断裂而破产。而在这样的骗局中,最有可能得利的,就是队列中最上端的人,尤其是当他可以逃脱制裁的话。倒霉的,只能是后面跟进的人。或者说,最后跟进的人必定损失惨重。

“庞氏骗局”源自于一个名叫查尔斯-庞兹(Charles Ponzi)的人, 他是一个意大利人,1903年移民到美国。在美国干过各种工作,包括油漆工,一心想发大财。他曾因伪造罪在加拿大坐过牢,在美国亚特兰大因走私人口而蹲过监狱。他为了钱什么都干,什么都敢干的人。

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在经过美国式发财梦十几年的熏陶,他发现最快速赚钱的方法就是搞金融,于是,从1919年起,庞兹隐瞒了自己的历史来到了波士顿,设计了一个金融投资计划,向美国大众兜售。

这个投资计划说起来很简单,就是投资一种东西,然后获得高额回报。但是,庞兹故意把这个计划弄得非常复杂,让普通人根本搞不清楚。1919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世界经济体系一片混乱,庞兹便利用了这种混乱。他宣称,购买欧洲的某种邮政票据,再卖给美国,便可以赚钱。国家之间由于政策、汇率等等因素,很多经济行为普通人一般确实不容易搞清楚。其实,只要懂一点金融知识,专家都会指出,这种方式根本不可能赚钱。然而,庞兹一方面在金融方面故弄玄虚,另一方面则设置了巨大的诱饵,他宣称,所有的投资,在45天之内都可以获得50%的回报。而且,他还给人们“眼见为实”的证据:最初的一批“投资者”的确在规定时间内拿到了庞兹所承诺的回报。于是,后面的“投资者”大量跟进。

在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差不多有4万名波士顿市民,傻子一样变成庞兹赚钱计划的投资者,而且大部分是怀抱发财梦想的穷人,庞兹共收到约1500万美元的小额投资,平均每人“投资”几百美元。当时的庞兹被一些愚昧的美国人称为与哥伦布、马尔孔尼(无线电发明者)齐名的最伟大的三个意大利人之一,因为他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了钱”。庞兹住上了有20个房间的别墅,买了100多套昂贵的西装,并配上专门的皮鞋,拥有数十根镶金的拐杖,还给他的妻子购买了无数昂贵的首饰,连他的烟斗都镶嵌着钻石。当某个金融专家揭露庞兹的投资骗术时,庞兹还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反驳金融专家,说金融专家什么都不懂。

1920年8月,庞兹破产了。他所收到的钱,按照他的许诺,可以购买几亿张欧洲邮政票据,事实上,他只买过两张。庞兹被判处5年刑期。出狱后,他又干了几件类似的勾当,因而蹲了更长的监狱。1934年被遣送回意大利,他又想办法去骗墨索里尼,也没能得逞。1949年,庞兹在巴西的一个慈善堂去世。死去时,这个“庞氏骗局”的发明者身无分文。

查尔斯-庞兹

中国的黑社会不是很发达,却有比较发达的江湖社会。江湖社会中有各种各样的骗钱招数,只是你发现了吗?这些骗术万变不离其宗地出现,改头换面,换汤不换药,以适应现代社会的现实条件,屡屡使人上当。

所谓防范,只有靠人们自己的警惕,而关键在于,不要贪心,不要以为天上会掉馅饼。不要相信那些轻易就能赚大钱的鬼话。但是,现代社会在金钱欲望的引导下,越是违背常理的赚钱大话,越是容易使人相信。这也常常使人无

奈。

5,看尽上百部超尺度这部绝对能排前3名

我滴妈诶,今天的我到底看了部啥片啊。

害的我!只想(半)捂眼……

倒不是因为恐怖,也不血腥。

就是……尺度大到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真的好奇,那些个在电影院看完整部的盆友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全影厅一起看18禁。”

没错,这是一部上了院线的电影。

不瞒你说,4月份刚在日本上映的时候,厂长就对它肥肠感兴趣了。

只是没想到,在真正看到的时候,我,却怂了——

《娼年》

Call Boy

一眼就瞄准此片的原因其实很单纯。

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娼年》的主演是个挺俊俏的少年。

他叫——

松坂桃李。

在《宽松世代又如何》中,他是小学教师山路一丰,在《未闻鸟名》中,他是和苍井优拍过船戏的男人。

可以说,无论哪一部作品,松坂桃李都是演技在线又色气满满的样子。

尤其是他和苍井优合作过的《未闻鸟名》(她不知道名字的那些鸟儿)。

之前厂长有为大家介绍过,有印象的童鞋们一定记得,这是一部「苍井优和苍井空傻傻分不清楚」的片儿。

简单概括就是:堪比字母数字小电影。

但从今天开始,你们暂且可以忘记它了。

毕竟《娼年》才是正儿八经的神尺度。

所以在正式介绍之前,本厂不得不提醒大家一句——

请务必独自观影,两人以上可能会引起尴尬症患者的极度不适。

故事发生在一个名叫森中领的大学生身上。

在命运发生转折之前,他整日都过着既平凡又无趣的生活。

在他的脸上,你很少能看见笑容。

虽然也会时不时就出门约个小姑娘,但,这些女人对他来说大多都是没什么兴趣的。

直到通过朋友认识了这位女神——

御堂静香,原本是朋友的“客人”。

不过在看到森中领以后,这股有钱的气质发生了瞬间转移。

走前还不忘悄悄给人家留下联系方式。

看样子,她是在坐等鱼儿上钩。

一般来说,森中领这样的厌世少年是不会轻易就动了心的。

可偏偏他喜欢的类型恰巧就是静香这样的熟女。

所以,一面之后,森中领就跟着静香回家了。

“今晚回家也只是睡觉而已,既然都一样无聊,那就走吧。”

这时候厂长就在想,好戏应该马上就开始了。

只是没料到,这次的女主角并非是静香本人。

拿别人来糊弄森中领也就算了,更怪的是,她竟然还提出了要在一旁欣赏的要求……

这是什么操作?

一开始我也迷惑,直到最后静香自爆身份。

原来,她是一家牛郎店的老板。

说白了,看中森中领,其实是看中了他能赚钱的潜质。

而刚刚那场实战,正是对他的激情度进行测试。

森中领自然是顺利过关了,只是,他会愿意去做个牛郎?

而就在他纠结之际,静香对他说——

“你认为无聊的东西,实际上是美妙至极的,只要在这世上,你就离不开女性,更离不开性。”

于是,三言两语过后,森中领接受了这份职业。

就像他后来理解的那样,凡事都有它的价值,说不定在这个过程中,他真的能遇到一些令人感动的事呢?

感不感动的嘛,我不好评价。

但确认过剧情,好笑倒是真的。

比如森中领接待的第二个客人……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儿。

据这位客人所说,在自己年少时,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啥叫“快乐的感觉”。

哪怕如今已经人到中年,这样的怪癖也还在延续。

就这样,森中领衣服还没脱呢,她就已经得到了满足

除此之外,还有一对客人同样令人印象深刻。

看这人数和男女比例……

或许?

No,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真实的情况是,因为疾病,这位老先生已经无法再和年轻的妻子同房,之所以找来森中领,是为了圆他一个愿望。

妻子呢,也是傻的可爱,甚至在开始之前还特意嘱托森中领——

“请对我粗暴一些。”

既然顾客是上帝,森中领也不好说什么。

就这样,他又一次顺利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至于这对奇葩夫妇,最后竟也激动的抱在一起。

反正诸如此类吧,本片讲述的就是一个男人站在纯女性角度为她们进行服务的故事。

有关于异类的自我救赎,以及女性性压抑的探讨。

没想到吧,在尺度之下,这竟然还是个治愈片。

虽说大多人都参不透,但仔细品品台词,还是有那么一点鸡汤味的。

“女性的脸有许多种,只不过,没有一个人会展现出自己的欲望。”

换句话说,导演意在表达掩盖在社会性道德之下的,女性们真实的渴求。

当然了,最受关注的还是本片最大的噱头——

船戏。

想当初松坂桃李在出演同名舞台剧的时候就已经有过一票难求的经历了,更别说超尺度的电影版,更是赤鸡。

这让粉丝们纷纷质疑:这是,欠裸贷了吗?

与其说是下海,不如说是坠海。

总之,真的很震惊就是了。

不过日本演员嘛,没演过大尺度,又怎么能算是好演员呢?

最后,千万别怪厂长这次截图截的很收敛。

毕竟能将这部电影推给你们——

我已经是全中国最勇敢的girl了好吗!

6,这种敏感新片趁还能看赶紧看

前几天,大学学生会上了一波热搜。

看到新闻里那些超出我们想象的大学生“社会早熟”现象,有人忍不住感叹“这届年轻人不行”,也有人开始反思是什么使大学校园灌满了浑浊官气。

那么 ,今天我就给大家分享一部关于学生运动的历史剧情片,堪称真人真事版“课室风云”。这部电影不仅情节看得人热血沸腾,而且片中对现实与社会制度的反思,还特别能引起我们的共鸣——《沉默的教室》。

故事发生在冷战时期的东德,也就是苏联占领区里建立的民主德国。

在1956年,柏林墙还没有建起。影片开头,两名东德高中生泰奥和库尔特正要乘火车去往西德,给库尔特的外公扫墓。

这本来是件寻常小事,但扫完墓的两人却没直接回家,而是溜进了当地一家影院。

在那里,他们不仅看到了在家看不着的小片片,还看到了“匈牙利十月起义”的新闻。

而正是这个意外,从此改变了他们的人生。

在新闻片里,他们看到匈牙利民众正为反抗苏联占领军而走上街头,并且发生了流血事件。

因为画面触目惊心,两人看完久久不能忘怀,回到东德后,立马把同学们叫出来分享了这个消息。

谁知一番讨论,他们才发现“匈牙利起义”这种大事报纸上也不是没报道过。

只不过同一件事,在西德那边是“匈牙利人民抗击侵略军”;到了苏联管辖的东德这边,就变成了“外国势力干预下的*****”。

为了搞清楚真相到底是什么,他们几人跑到了一个老朋友——埃德加的家里。

埃德加是自由派人士,他的收音机可以听到美占区的广播电台,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挂了“VPN”。

不听还好,一打开收音机他们才发现,事情比自己想的还严重——在苏联坦克的镇压下,匈牙利人民伤亡惨重,而且阵亡者中还包括一名世界级球星普斯卡什。

悲伤之余,他们回到教室就向全班告知了这个消息。库尔特更是号召大家在课堂上默哀两分钟,以表悼念。

大家当即投票,多数赞成默哀,只有一名学生埃里克强烈反对。不过当他得知偶像普斯卡什遇难之后,也立马改变主意,参与到了行动中。

于是,当上课铃响后,整个教室经历了诡异而沉默的两分钟。

无论当堂老师怎么逼问和发难,在那两分钟里都没有人出声。这也就是片名“沉默的教室”的由来。

但是在默哀即将结束时,意外发生了。

因为老师开始暴走,埃里克吓得当场坦白——这不是恶作剧,这是在“抗议示威”。

而这四个带有政治意味的字眼一出,剧情立马急转直下——默哀行为变成了“学生运动”。

要知道,有多少政治风暴都是由学生运动开始的,很多当权者就怕这个。

所以,这群学生觉得沉默两分钟,这事儿就翻篇了;但校领导和当局者并不这么想。

当天下午,泰奥就被校长请去办公室“喝茶”,旁敲侧击地了解情况;

教育部也迅速派来一名女官员,调查“示威”的意图和始作俑者。

泰奥这才感觉到事情不对,立马把同学们聚到一起商量对策。

他提出,在接受调查时,大家统一说辞,就说是为普斯卡什默哀,和起义事件无关。

但他的提议受到了包括库尔特在内的几人反对。

库尔特反问他——我们不该说真话吗?我们不该关注政治吗?要是革命只发生在我们脑中,那有什么意义?

对于好友震荡灵魂的三连问,泰奥一时无言以对。

于是大家再次发挥民主德国的民主精神,用匿名投票的方式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而投票的结果是,大多数人同意说谎。

就这样,在面对审问时,全班学生众口一词,纷纷表示默哀只为了悼念偶像。

但这样就能蒙混过关了么?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他们万万没想到,东德的媒体压根没报道过普斯卡什的死讯。而他们听到的那条播报,后来也被证实有误。

所以,他们这么一招供,反而是暴露了整个班级都在收听“敌台”。

至此,这场学生运动正式变成了有组织的“反革命活动”。

紧接着,教育部长亲自来到班级训话。

他要求大家彼此揭发,交代出活动的带头人。

并表示,一周之后如果还给不出名字,所有人都会被剥夺受教育的权利。

部长走后,针对全班的第二轮审问立马就开始了。

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库尔特想去自首,因为一开始确实是他出的主意。

但他最终被同学们劝阻——先别说每次行动都是投票表决,就算库尔特自首了,他就真能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吗?

显然不能。因为接下来的问题就会是,你们在哪收听的广播?具体有谁参与?

总之,不把每个人在事件中的作为全部交代清楚,这件事绝不会结束。

相反,要是大家仍能团结一致,不把任何一个人推出去背锅,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可以说,从这一连串的反应来看,这群学生的素质并不令人失望,说是有勇有谋也不为过。

但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却还是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在审问过程中,当局的阴招层出不穷,又是挑拨离间,又是威逼利诱。

对家里条件不好的学生,他们就以前途相威胁;

对家庭残缺、和老人相依为命的学生,就以毁掉老人的生活来恐吓;

到最后,甚至直接以曝光隐私、毁坏名誉来威胁学生,交出带头人。

埃里克的父亲在战争中有段黑历史,不为人知

总之,在这波高压操作下,最终有人松了口,说出了库尔特的名字。

但由于库尔特是个官二代,所以女官员没有立即上报结果,而是转头跑到他家中,和他那个做城市委员会主席的父亲共商对策。

最终,为了保住库尔特,他们决定把家庭背景有污点的埃里克推出去背锅。

对此,库尔特无法接受。

但在父亲和女官员的安排下,他发现其他人的证言、甚至自己的自首都无法影响结果。

于是,走投无路的库尔特做了一个艰难决定。

一天夜里,他与好友匆匆告别后就再次以“扫墓”为名去了西德,并且没再回来。

就这样,库尔特做了“畏罪潜逃”的“叛敌者”,其他人因此幸免于难。

但此时的同学们不再选择沉默。

他们当着官员的面站起身来,表示自己曾投票“赞同”示威行为,甚至还一度出现了“争相自首”的局面。

而这么做的后果不难想象,所有人都被开除学籍,班级就地解散。

在影片的结尾,全班学生在一列逃往西德的火车上重聚。

虽然从主线剧情来看,影片讲述的是一次以学生为主角的示威运动。但实际上,从官员介入调查开始,影片就在以学生、家长、校方和当局四条不同的线索展开叙事。

而其中,又以学生与家长两条故事线最为详尽。

学生们一开始只是单纯的热血,但却不断受到不公甚至压迫。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们逐渐认识到了体制的弊端与人性之恶,不断升级的压力使他们意识到,自己无力与集体对抗,但他们也不愿意做违心的事,所以最后被迫选择了逃离。

家长们则更为成熟敏感,他们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为了保全孩子的前途,他们又是组织“家长会”给教育部写信,

又是频频拜访校方和官员,凭借自己的社会资源到处走动。

可以说在这个故事里,他们虽不是主角,但也同样被卷入到了一场荒谬的斗争中。

与此同时,发生在家长们身上的过去也被慢慢揭开。

譬如埃里克的父亲,在战争中曾因为通敌被处死。

而库尔特的父亲,正好就是当年那个告发他通敌的人。

这样一来,发生在两代人身上的故事形成了互文——埃里克的父亲真的有罪么?还是就像学生运动的处理方式一样,他当年只是被推出去替人背锅?

正是这样一种呼应关系,让以库尔特父亲为代表的家长,态度也发生了转变。在得知儿子想要逃往西德时,他默许了库尔特的决定并帮助了他的叛逃。

因为他们明白,如果不寻求改变,同样的历史就会一次次地重演。

更难能可贵的是,虽然故事以全体学生逃往西德结束,但影片聚焦的,仍然是个体自由与集体意志的关系,并没有强调意识形态的对立,几名主角也曾多次表示,即使逃往西方,自己也依然“信仰社会主义”。

片中的那个自由派人士埃德加,有一席话就说得非常透彻——信仰什么其实并不重要,所有的体制都会把思想自由的人看作“敌人”。

没错,勇敢的学生们把追求自由的理想付诸行动,这正是当权者最害怕的事情,哪怕只有短短两分钟的沉默,在当权者的眼里也是那么的不可容忍。

也许有人会说,这群学生其实什么也没能改变,最后还灰溜溜地逃走了。

但是,在权力和现实的压力面前,仍能明辨是非,坚持说不违心的话,过不违心的生活,这本身就是一件无比勇敢的事。

7,3岁在红灯区乞讨14岁沦为舞女57岁四度获封影后她的人生竟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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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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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届金马奖刚刚落幕。

不得不说,果然还是华语电影界最公正最有含金量的大奖。

最佳导演奖被《嘉年华》的导演文晏拿到,带着全社会的期待而来,不负众望。

当晚的黑马——14岁的文淇,则凭借《血观音》斩获最佳女配角同时还被提名了最佳女主角。

最佳男主角奖被电影《老兽》男主涂们收入囊中

最佳女主角不是舒淇,而是57岁的惠英红。

看这激动的小心情!

影后是惠英红?

说到这个名字,或许有人会先是一愣,而后觉得陌生又熟悉。

那么不妨看看《苗翠花》里的三姨太

《太极宗师》里的红姨

满满的回忆吧?

是不是就想起来了?

大家都说,“红姐”拿了影后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实至名归。

记得惠英红第一次封后时,只有22岁。那时候的香港影坛中,绝色美女可真是层出不穷。

她凭借电影《长辈》里的美艳打女程带男,在一片美女中杀出重围,夺了第一届香港金像奖最佳女主角。

第二次封后,已是28年后。

她变成了《心魔》中那个酗酒失婚、占有欲变态的单亲妈妈。

她第三次站在影后的领奖台上,是今年4月,因《幸运是我》而获奖,在片中扮演一位患老年痴呆的孤寡老人,敏感又倔强。

而这次凭借着在《血观音》中的精湛演技,惠英红赢得了她人生中的第1座金马影后奖杯,第4个影后。封后次数也仅次于张曼玉。

在《血观音》中饰演“堂夫人”

再度夺得影后,有人评价她说:

“因为惠英红总能或风情万种,或沧桑悲凉地出现在银幕里,连台词的升降婉转里都是戏码,让你忘了她本人,只沉浸在她所呈现的一出一出的人间悲喜大戏里。”

可她姐却觉得,因为她苦过,所以那些经历的过往,已经全都变成了她演戏的资本。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她的人生跌宕起伏,真的比电影还精彩,堪称一部大写的励志传奇!

01

红灯区里乞讨

惠英红曾在采访中说过,自己没有童年。

她出生于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祖籍在山东,是正经的满洲正黄旗后人。

本是公主命的她,却因为父亲经商被骗倾家荡产,而陷入困顿流离失所。

跟着父母从山东流浪到了香港,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年香港刮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台风,把惠英红一家住的小木屋也吹垮了,一夜之间,她们一无所有。

妈妈带着全家人躲在楼梯下,每天捡别人的剩菜回来吃。

为了生计,在她3岁的时候,妈妈就带着她跑到了红灯区去要饭,卖口香糖和烟赚点饭钱。

因为惠英红从小就能干且聪明,每次她卖得口香糖最多,那时一天多的时候能赚100多块(相当于现在的1000块)。

赚够了吃饭钱,她就跑去荡秋千,可却总被妈妈误解在偷懒,挨打的次数不计其数。

02

夜总会里跳舞

卖口香糖、捡剩菜、挨打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惠英红13岁那年。

这10年来,她见尽了人生百态,学会了察言观色,她不想再继续“要饭”,对于安全感和财富的追求也愈加强烈。

当她看到旁边一家夜总会门口贴着的明星海报时,惠英红就暗下决心,要成为演员,赚更多的钱。

可是当演员、当明星谈何容易?她决定碰碰运气。

惠英红凭着姣好的面容成为了夜总会的兼职舞蹈演员,她一边上学,一边跳舞赚钱贴补家用,默默等待机会。

就这样一连跳了9个月,因为舞蹈跳得好,还当上了领舞,代表香港去美国和澳洲等地参加表演。

14岁那年,她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转机。

导演张彻为了拍摄《射雕英雄传》来选角,惠英红试镜被选中,演员生涯从此被开启。

03

成为最红打女

因为《射雕》“穆念慈”一角,惠英红迅速走红,也定下了打女的戏路。

兼具柔媚和刚毅

可打女不好当,要肯挨打,拿命拼。

为了拍摄效果,她每个动作都亲力亲为,有几次差点丢了命。

拍摄《八宝奇兵》时,演员要吊着威亚从楼上跳下去,替身男演员吓得辞演了,惠英红却要求亲自上阵。

从16楼下去时,惠英红被3楼的钩子钩到了后背,划了很深的长口子,她背上那道很长的疤也是这样来的。

当然,类似的情况太多了,因为早期的武打演员没什么保护措施,打前只是拿一个差不多剧本厚薄的本子垫在腹前。

有一次惠英红被连打了40多拳,每打几拳,她都要出去吐,吐完才能回来强撑着完成下面的工作。

这34年来,她的打戏有40多部,在别的女演员都喊累叫苦甚至放弃的时候,只有惠英红咬着牙坚持。

在一次采访中她曾被问到,“为什么要这么拼?”

她云淡风轻却坚定地回答说,“因为还有一家人在等着吃饭啊,我不能不干”。

也是因为足够拼,她赢过了同时期那些比她还漂亮的女演员们,拿下了第一届香港金像奖影后,也实现了当年许下的那个愿望——要成为明星,赚钱!

要知道,那时她的每一部戏可都是全香港最卖钱的,她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最红打女”。

04

涅槃重生

可是要说有什么遗憾,或许就是,“红姐”明明这么美,却一直因为她曾经的角色被忽略了美貌。

当年24岁的惠英红,丝毫不输22岁的关之琳

而娱乐圈也是飘忽不定的,惠英红拿奖之后,电影时代也有所改变,当文艺片爱情片占据了市场,被标签化的打星没戏可演。

惠英红患了严重的抑郁症 ,没办法走出家门口,自我封闭,甚至吞下了30颗安眠药自杀。好在妈妈及时发现,把她救了回来。

鬼门关走过一遭后,劫后余生的惠英红突然看开了,决定要好好活着。

她找心理医生咨询,也努力自我调节情绪。

她放下了大明星的包袱,开始低调复出拍片,不再计较角色大小和片酬,只要有意义,就接过来。

《宫心计》里的谭司膳(最右)

《倚天屠龙记》中的“最美”灭绝师太

竟比旁边的“周芷若”还美!

直到2010年,她等来了一部《心魔》。这部极其贴近她生活的角色,帮她横扫了国内7个大奖。

28年后再度封后,重回巅峰的惠英红哭了。

领奖时,她泣不成声。

她说感谢上天,感谢亲人朋友,也感谢自己没有就这样放弃,会继续努力走下去。

7年后的今天,在她57岁这年,她接连拿下了金马金像两大奖项,这一次,她赢得彻底,赢得漂亮。

领奖台上的她,优雅而耀眼,她说:

“我经历了20岁的风华正茂,30岁的落魄流离,50岁的我,仍能再获成功,这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60岁的自己,作为女人,我有自信,可以一直优雅老去,每个女人,都是一段传奇。”

的确,人生的优雅并非训练或装扮出来的,而是百千阅历后的坦然,饱受沧桑后的睿智,无数沉浮后的淡泊。

这样优雅美丽的“红姐”,根本不像一个年近六旬的女人,在经历了如此多的世事沧桑后,她的笑容依然温暖。

有人说,惠英红的故事用90个字就能概括:

“满洲正黄旗人,却3岁上街要饭,4岁在红灯区打混,12岁进夜总会当舞女;17岁拍电影,22岁晋升影后,33岁曾过气到无人问津,40岁吞下三十粒安眠药自杀被救,44岁重新振作,50岁再拿金像影后,57岁夺得两后,活得优雅潇洒。”

这就是惠英红如戏般的人生。

所以,这样看来,我们的生活也并没那么糟糕,你看她,这么糟也都过来了,你遇到的困难又算什么困难呢?

毕竟荣华风光总有时,跌宕起伏才是人生。

与其活在低谷害怕失败,倒不如重振旗鼓放手一搏!

你说呢?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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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受戒

受戒

汪曾祺

明海出家已经四年了。

他是十三岁来的。

这个地方的地名有点怪,叫庵赵庄。赵,是因为庄上大都姓赵。叫做庄,可是人家住得很分散,这里两三家,那里两三家。一出门,远远可以看到,走起来得走一会,因为没有大路,都是弯弯曲曲的田埂。庵,是因为有一个庵。庵叫苦提庵,可是大家叫讹了,叫成荸荠庵。连庵里的和尚也这样叫。“宝刹何处?”——“荸荠庵。”庵本来是住尼姑的。“和尚庙”、“尼姑庵”嘛。可是荸荠庵住的是和尚。也许因为荸荠庵不大,大者为庙,小者为庵。

明海在家叫小明子。他是从小就确定要出家的。他的家乡不叫“出家”,叫“当和尚”。他的家乡出和尚。就像有的地方出劁猪的,有的地方出织席子的,有的地方出箍桶的,有的地方出弹棉花的,有的地方出画匠,有的地方出婊子,他的家乡出和尚。人家弟兄多,就派一个出去当和尚。当和尚也要通过关系,也有帮。这地方的和尚有的走得很远。有到杭州灵隐寺的、上海静安寺的、镇江金山寺的、扬州天宁寺的。一般的就在本县的寺庙。明海家田少,老大、老二、老三,就足够种的了。他是老四。他七岁那年,他当和尚的舅舅回家,他爹、他娘就和舅舅商议,决定叫他当和尚。他当时在旁边,觉得这实在是在情在理,没有理由反对。当和尚有很多好处。一是可以吃现成饭。哪个庙里都是管饭的。二是可以攒钱。只要学会了放瑜伽焰口,拜梁皇忏,可以按例分到辛苦钱。积攒起来,将来还俗娶亲也可以;不想还俗,买几亩田也可以。当和尚也不容易,一要面如朗月,二要声如钟磬,三要聪明记性好。他舅舅给他相了相面,叫他前走几步,后走几步,又叫他喊了一声赶牛打场的号子:“格当XX——”,说是“明子准能当个好和尚,我包了!”要当和尚,得下点本,——念几年书。哪有不认字的和尚呢!于是明子就开蒙入学,读了《三字经》、《百家姓》、《四言杂字》、《幼学琼林》、《上论、下论》、《上孟、下孟》,每天还写一张仿。村里都夸他字写得好,很黑。

舅舅按照约定的日期又回了家,带了一件他自己穿的和尚领的短衫,叫明子娘改小一点,给明子穿上。明子穿了这件和尚短衫,下身还是在家穿的紫花裤子,赤脚穿了一双新布鞋,跟他爹、他娘磕了一个头,就随舅舅走了。

他上学时起了个学名,叫明海。舅舅说,不用改了。于是“明海”就从学名变成了法名。

过了一个湖。好大一个湖!穿过一个县城。县城真热闹:官盐店,税务局,肉铺里挂着成边的猪,一个驴子在磨芝麻,满街都是小磨香油的香味,布店,卖茉莉粉、梳头油的什么斋,卖绒花的,卖丝线的,打把式卖膏药的,吹糖人的,耍蛇的,……他什么都想看看。舅舅一劲地推他:“快走!快走!”

到了一个河边,有一只船在等着他们。船上有一个五十来岁的瘦长瘦长的大伯,船头蹲着一个跟明子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在剥一个莲蓬吃。明子和舅舅坐到舱里,船就开了。明子听见有人跟他说话,是那个女孩子。

“是你要到荸荠庵当和尚吗?”

明子点点头。

“当和尚要烧戒疤呕!你不怕?”

明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含含糊糊地摇了摇头。

“你叫什么?”

“明海。”

“在家的时候?”

“叫明子。”

“明子!我叫小英子!我们是邻居。我家挨着荸荠庵。——给你!”

小英子把吃剩的半个莲蓬扔给明海,小明子就剥开莲蓬壳,一颗一颗吃起来。

大伯一桨一桨地划着,只听见船桨拨水的声音:“哗——许!哗——许!”

……

荸荠庵的地势很好,在一片高地上。这一带就数这片地势高,当初建庵的人很会选地方。门前是一条河。门外是一片很大的打谷场。三面都是高大的柳树。山门里是一个穿堂。迎门供着弥勒佛。不知是哪一位名士撰写了一副对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颜一笑笑世间可笑之人弥勒佛背后,是韦驮。过穿堂,是一个不小的天井,种着两棵白果树。天井两边各有三间厢房。走过天井,便是大殿,供着三世佛。佛像连龛才四尺来高。大殿东边是方丈,西边是库房。大殿东侧,有一个小小的六角门,白门绿字,刻着一副对联:

一花一世界

三藐三菩提

进门有一个狭长的天井,几块假山石,几盆花,有三间小房。

小和尚的日子清闲得很。一早起来,开山门,扫地。庵里的地铺的都是箩底方砖,好扫得很,给弥勒佛、韦驮烧一炷香,正殿的三世佛面前也烧一炷香、磕三个头、念三声“南无阿弥陀佛”,敲三声磬。这庵里的和尚不兴做什么早课、晚课,明子这三声磬就全都代替了。然后,挑水,喂猪。然后,等当家和尚,即明子的舅舅起来,教他念经。

教念经也跟教书一样,师父面前一本经,徒弟面前一本经,师父唱一句,徒弟跟着唱一句。是唱哎。舅舅一边唱,一边还用手在桌上拍板。一板一眼,拍得很响,就跟教唱戏一样。是跟教唱戏一样,完全一样哎。连用的名词都一样。舅舅说,念经:一要板眼准,二要合工尺。说:当一个好和尚,得有条好嗓子。说:民国二十年闹大水,运河倒了堤,最后在清水潭合龙,因为大水淹死的人很多,放了一台大焰口,十三大师——十三个正座和尚,各大庙的方丈都来了,下面的和尚上百。谁当这个首座?推来推去,还是石桥——善因寺的方丈!他往上一坐,就跟地藏王菩萨一样,这就不用说了;那一声“开香赞”,围看的上千人立时鸦雀无声。说:嗓子要练,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要练丹田气!说: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说:和尚里也有状元、榜眼、探花!要用心,不要贪玩!舅舅这一番大法要说得明海和尚实在是五体投地,于是就一板一眼地跟着舅舅唱起来:

“炉香乍爇——”

“炉香乍爇——”

“法界蒙薰——”

“法界蒙薰——”

“诸佛现金身……”

“诸佛现金身……”

……

等明海学完了早经,——他晚上临睡前还要学一段,叫做晚经,——荸荠庵的师父们就都陆续起床了。

这庵里人口简单,一共六个人。连明海在内,五个和尚。有一个老和尚,六十几了,是舅舅的师叔,法名普照,但是知道的人很少,因为很少人叫他法名,都称之为老和尚或老师父,明海叫他师爷爷。这是个很枯寂的人,一天关在房里,就是那“一花一世界”里。也看不见他念佛,只是那么一声不响地坐着。他是吃斋的,过年时除外。

下面就是师兄弟三个,仁字排行:仁山、仁海、仁渡。庵里庵外,有的称他们为大师父、二师父;有的称之为山师父、海师父。只有仁渡,没有叫他“渡师父”的,因为听起来不像话,大都直呼之为仁渡。他也只配如此,因为他还年轻,才二十多岁。仁山,即明子的舅舅,是当家的。不叫“方丈”,也不叫“住持”,却叫“当家的”,是很有道理的,因为他确确实实干的是当家的职务。他屋里摆的是一张帐桌,桌子上放的是帐簿和算盘。帐簿共有三本。一本是经帐,一本是租帐,一本是债帐。和尚要做法事,做法事要收钱,——要不,当和尚干什么?常做的法事是放焰口。正规的焰口是十个人。一个正座,一个敲鼓的,两边一边四个。人少了,八个,一边三个,也凑合了。荸荠庵只有四个和尚,要放整焰口就得和别的庙里合伙。这样的时候也有过,通常只是放半台焰口。一个正座,一个敲鼓,另外一边一个。一来找别的庙里合伙费事;二来这一带放得起整焰口的人家也不多。有的时候,谁家死了人,就只请两个,甚至一个和尚咕噜咕噜念一通经,敲打几声法器就算完事。很多人家的经钱不是当时就给,往往要等秋后才还。这就得记帐。另外,和尚放焰口的辛苦钱不是一样的。就像唱戏一样,有份子。正座第一份。因为他要领唱,而且还要独唱。当中有一大段“叹骷髅”,别的和尚都放下法器休息,只有首座一个人有板有眼地曼声吟唱。第二份是敲鼓的。你以为这容易呀?哼,单是一开头的“发擂”,手上没功夫就敲不出迟疾顿挫!其余的,就一样了。这也得记上:某月某日、谁家焰口半台,谁正座,谁敲鼓……省得到年底结帐时赌咒骂娘。……这庵里有几十亩庙产,租给人种,到时候要收租。庵里还放债。租、债一向倒很少亏欠,因为租佃借钱的人怕菩萨不高兴。这三本帐就够仁山忙的了。另外香烛、灯火、油盐“福食”,这也得随时记记帐呀。除了帐簿之外,山师父的方丈的墙上还挂着一块水牌,上漆四个红字:“勤笔免思”。

仁山所说当一个好和尚的三个条件,他自己其实一条也不具备。他的相貌只要用两个字就说清楚了:黄,胖。声音也不像钟磬,倒像母猪。聪明么?难说,打牌老输。他在庵里从不穿袈裟,连海青直裰也免了。经常是披着件短僧衣,袒露着一个黄色的肚子。下面是光脚趿拉着一对僧鞋,——新鞋他也是趿拉着。他一天就是这样不衫不履地这里走走,那里走走,发出母猪一样的声音:“呣——呣——”。

二师父仁海。他是有老婆的。他老婆每年夏秋之间来住几个月,因为庵里凉快。庵里有六个人,其中之一,就是这位和尚的家眷。仁山、仁渡叫她嫂子,明海叫她师娘。这两口子都很爱干净,整天的洗涮。傍晚的时候,坐在天井里乘凉。白天,闷在屋里不出来。

三师父是个很聪明精干的人。有时一笔帐大师兄扒了半天算盘也算不清,他眼珠子转两转,早算得一清二楚。他打牌赢的时候多,二三十张牌落地,上下家手里有些什么牌,他就差不多都知道了。他打牌时,总有人爱在他后面看歪头胡。谁家约他打牌,就说“想送两个钱给你。”他不但经忏俱通(小庙的和尚能够拜忏的不多),而且身怀绝技,会“飞铙”。七月间有些地方做盂兰会,在旷地上放大焰口,几十个和尚,穿绣花袈裟,飞铙。飞铙就是把十多斤重的大铙钹飞起来。到了一定的时候,全部法器皆停,只几十副大铙紧张急促地敲起来。忽然起手,大铙向半空中飞去,一面飞,一面旋转。然后,又落下来,接住。接住不是平平常常地接住,有各种架势,“犀牛望月”、“苏秦背剑”……这哪是念经,这是耍杂技。也许是地藏王菩萨爱看这个,但真正因此快乐起来的是人,尤其是妇女和孩子。这是年轻漂亮的和尚出风头的机会。一场大焰口过后,也像一个好戏班子过后一样,会有一个两个大姑娘、小媳妇失踪,——跟和尚跑了。他还会放“花焰口”。有的人家,亲戚中多风流子弟,在不是很哀伤的佛事——如做冥寿时,就会提出放花焰口。所谓“花焰口”就是在正焰口之后,叫和尚唱小调,拉丝弦,吹管笛,敲鼓板,而且可以点唱。仁渡一个人可以唱一夜不重头。仁渡前几年一直在外面,近二年才常住在庵里。据说他有相好的,而且不止一个。他平常可是很规矩,看到姑娘媳妇总是老老实实的,连一句玩笑话都不说,一句小调山歌都不唱。有一回,在打谷场上乘凉的时候,一伙人把他围起来,非叫他唱两个不可。他却情不过,说:“好,唱一个。不唱家乡的。家乡的你们都熟,唱个安徽的。”

姐和小郎打大麦,一转子讲得听不得。

听不得就听不得,

打完了大麦打小麦。

唱完了,大家还嫌不够,他就又唱了一个:姐儿生得漂漂的,两个奶子翘翘的。

有心上去摸一把,

心里有点跳跳的。

……

这个庵里无所谓清规,连这两个字也没人提起。

仁山吃水烟,连出门做法事也带着他的水烟袋。

他们经常打牌。这是个打牌的好地方。把大殿上吃饭的方桌往门口一搭,斜放着,就是牌桌。桌子一放好,仁山就从他的方丈里把筹码拿出来,哗啦一声倒在桌上。斗纸牌的时候多,搓麻将的时候少。牌客除了师兄弟三人,常来的是一个收鸭毛的,一个打兔子兼偷鸡的,都是正经人。收鸭毛的担一副竹筐,串乡串镇,拉长了沙哑的声音喊叫:“鸭毛卖钱——!”

偷鸡的有一件家什——铜蜻蜓。看准了一只老母鸡,把铜蜻蜓一丢,鸡婆子上去就是一口。这一啄,铜蜻蜓的硬簧绷开,鸡嘴撑住了,叫不出来了。正在这鸡十分纳闷的时候,上去一把薅住。

明子曾经跟这位正经人要过铜蜻蜓看看。他拿到小英子家门前试了一试,果然!小英的娘知道了,骂明子:“要死了!儿子!你怎么到我家来玩铜蜻蜓了!”小英子跑过来:

“给我!给我!”

她也试了试,真灵,一个黑母鸡一下子就把嘴撑住,傻了眼了!

下雨阴天,这二位就光临荸荠庵,消磨一天。

有时没有外客,就把老师叔也拉出来,打牌的结局,大都是当家和尚气得鼓鼓的:“×妈妈的!又输了!下回不来了!”

他们吃肉不瞒人。年下也杀猪。杀猪就在大殿上。一切都和在家人一样,开水、木桶、尖刀。捆猪的时候,猪也是没命地叫。跟在家人不同的,是多一道仪式,要给即将升天的猪念一道“往生咒”,并且总是老师叔念,神情很庄重:“……一切胎生、卵生、息生,来从虚空来,还归虚空去往生再世,皆当欢喜。南无阿弥陀佛!”

三师父仁渡一刀子下去,鲜红的猪血就带着很多沫子喷出来。

……

明子老往小英子家里跑。

小英子的家像一个小岛,三面都是河,西面有一条小路通到荸荠庵。独门独户,岛上只有这一家。岛上有六棵大桑树,夏天都结大桑椹,三棵结白的,三棵结紫的;一个菜园子,瓜豆蔬菜,四时不缺。院墙下半截是砖砌的,上半截是泥夯的。大门是桐油油过的,贴着一副万年红的春联:向阳门第春常在

积善人家庆有余

门里是一个很宽的院子。院子里一边是牛屋、碓棚;一边是猪圈、鸡窠,还有个关鸭子的栅栏。露天地放着一具石磨。正北面是住房,也是砖基土筑,上面盖的一半是瓦,一半是草。房子翻修了才三年,木料还露着白茬。正中是堂屋,家神菩萨的画像上贴的金还没有发黑。两边是卧房。■扇窗上各嵌了一块一尺见方的玻璃,明亮亮的,——这在乡下是不多见的。房檐下一边种着一棵石榴树,一边种着一棵栀子花,都齐房檐高了。夏天开了花,一红一白,好看得很。栀子花香得冲鼻子。顺风的时候,在荸荠庵都闻得见。

这家人口不多,他家当然是姓赵。一共四口人:赵大伯、赵大妈,两个女儿,大英子、小英子。老两口没得儿子。因为这些年人不得病,牛不生灾,也没有大旱大水闹蝗虫,日子过得很兴旺。他们家自己有田,本来够吃的了,又租种了庵上的十亩田。自己的田里,一亩种了荸荠,——这一半是小英子的主意,她爱吃荸荠,一亩种了茨菇。家里喂了一大群鸡鸭,单是鸡蛋鸭毛就够一年的油盐了。赵大伯是个能干人。他是一个“全把式”,不但田里场上样样精通,还会罩鱼、洗磨、凿砻、修水车、修船、砌墙、烧砖、箍桶、劈篾、绞麻绳。他不咳嗽,不腰疼,结结实实,像一棵榆树。人很和气,一天不声不响。赵大伯是一棵摇钱树,赵大娘就是个聚宝盆。大娘精神得出奇。五十岁了,两个眼睛还是清亮亮的。不论什么时候,头都是梳得滑溜溜的,身上衣服都是格挣挣的。像老头子一样,她一天不闲着。煮猪食,喂猪,腌咸菜,——她腌的咸萝卜干非常好吃,舂粉子,磨小豆腐,编蓑衣,织芦篚。她还会剪花样子。这里嫁闺女,陪嫁妆,磁坛子、锡罐子,都要用梅红纸剪出吉祥花样,贴在上面,讨个吉利,也才好看:“丹凤朝阳”呀、“白头到老”呀、“子孙万代”呀、“福寿绵长”呀。二三十里的人家都来请她:“大娘,好日子是十六,你哪天去呀?”——“十五,我一大清早就来!”“一定呀!”——“一定!一定!”

两个女儿,长得跟她娘像一个模子里托出来的。眼睛长得尤其像,白眼珠鸭蛋青,黑眼珠棋子黑,定神时如清水,闪动时像星星。浑身上下,头是头,脚是脚。头发滑溜溜的,衣服格挣挣的。——这里的风俗,十五六岁的姑娘就都梳上头了。这两上丫头,这一头的好头发!通红的发根,雪白的簪子!娘女三个去赶集,一集的人都朝她们望。

姐妹俩长得很像,性格不同。大姑娘很文静,话很少,像父亲。小英子比她娘还会说,一天咭咭呱呱地不停。大姐说:“你一天到晚咭咭呱呱——”

“像个喜鹊!”

“你自己说的!——吵得人心乱!”

“心乱?”

“心乱!”

“你心乱怪我呀!”

二姑娘话里有话。大英子已经有了人家。小人她偷偷地看过,人很敦厚,也不难看,家道也殷实,她满意。已经下过小定,日子还没有定下来。她这二年,很少出房门,整天赶她的嫁妆。大裁大剪,她都会。挑花绣花,不如娘。她可又嫌娘出的样子太老了。她到城里看过新娘子,说人家现在绣的都是活花活草。这可把娘难住了。最后是喜鹊忽然一拍屁股:“我给你保举一个人!”

这人是谁?是明子。明子念“上孟下孟”的时候,不知怎么得了半套《芥子园》,他喜欢得很。到了荸荠庵,他还常翻出来看,有时还把旧帐簿子翻过来,照着描。小英子说:“他会画!画得跟活的一样!”

小英子把明海请到家里来,给他磨墨铺纸,小和尚画了几张,大英子喜欢得了不得:“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这就可以乱孱!”——所谓“乱孱”是绣花的一种针法:绣了第一层,第二层的针脚插进第一层的针缝,这样颜色就可由深到淡,不露痕迹,不像娘那一代绣的花是平针,深浅之间,界限分明,一道一道的。小英子就像个书童,又像个参谋:“画一朵石榴花!”

“画一朵栀子花!”

她把花掐来,明海就照着画。

到后来,凤仙花、石竹子、水蓼、淡竹叶,天竺果子、腊梅花,他都能画。

大娘看着也喜欢,搂住明海的和尚头:“你真聪明!你给我当一个干儿子吧!”

小英子捺住他的肩膀,说:“快叫!快叫!”

小明子跪在地下磕了一个头,从此就叫小英子的娘做干娘。

大英子绣的三双鞋,三十里方圆都传遍了。很多姑娘都走路坐船来看。看完了,就说:“啧啧啧,真好看!这哪是绣的,这是一朵鲜花!”她们就拿了纸来央大娘求了小和尚来画。有求画帐檐的,有求画门帘飘带的,有求画鞋头花的。每回明子来画花,小英子就给他做点好吃的,煮两个鸡蛋,蒸一碗芋头,煎几个藕团子。

因为照顾姐姐赶嫁妆,田里的零碎生活小英子就全包了。她的帮手,是明子。

这地方的忙活是栽秧、车高田水,薅头遍草、再就是割稻子、打场子。这几荐重活,自己一家是忙不过来的。这地方兴换工。排好了日期,几家顾一家,轮流转。不收工钱,但是吃好的。一天吃六顿,两头见肉,顿顿有酒。干活时,敲着锣鼓,唱着歌,热闹得很。其余的时候,各顾各,不显得紧张。

薅三遍草的时候,秧已经很高了,低下头看不见人。一听见非常脆亮的嗓子在一片浓绿里唱:栀子哎开花哎六瓣头哎……姐家哎门前哎一道桥哎……明海就知道小英子在哪里,三步两步就赶到,赶到就低头薅起草来,傍晚牵牛“打汪”,是明子的事。——水牛怕蚊子。这里的习惯,牛卸了轭,饮了水,就牵到一口和好泥水的“汪”里,由它自己打滚扑腾,弄得全身都是泥浆,这样蚊子就咬不通了。低田上水,只要一挂十四轧的水车,两个人车半天就够了。明子和小英子就伏在车杠上,不紧不慢地踩着车轴上的拐子,轻轻地唱着明海向三师父学来的各处山歌。打场的时候,明子能替赵大伯一会,让他回家吃饭。——赵家自己没有场,每年都在荸荠庵外面的场上打谷子。他一扬鞭子,喊起了打场号子:

“格当XX——”

这打场号子有音无字,可是九转十三弯,比什么山歌号子都好听。赵大娘在家,听见明子的号子,就侧起耳朵:“这孩子这条嗓子!”

连大英子也停下针线:“真好听!”

小英子非常骄傲地说:“一十三省数第一!”

晚上,他们一起看场。——荸荠庵收来的租稻也晒在场上。他们并肩坐在一个石磙子上,听青蛙打鼓,听寒蛇唱歌,——这个地方以为蝼蛄叫是蚯蚓叫,而且叫蚯蚓叫“寒蛇”,听纺纱婆子不停地纺纱,“XX——”,看萤火虫飞来飞去,看天上的流星。

“呀!我忘了在裤带上打一个结!”小英子说。

这里的人相信,在流星掉下来的时候在裤带上打一个结,心里想什么好事,就能如愿。

……

“”荸荠,这是小英最爱干的生活。秋天过去了,地净场光,荸荠的叶子枯了,——荸荠的笔直的小葱一样的圆叶子里是一格一格的,用手一捋,哔哔地响,小英子最爱捋着玩,——荸荠藏在烂泥里。赤了脚,在凉浸浸滑滑溜的泥里踩着,——哎,一个硬疙瘩!伸手下去,一个红紫红紫的荸荠。她自己爱干这生活,还拉了明子一起去。她老是故意用自己的光脚去踩明子的脚。

她挎着一篮子荸荠回去了,在柔软的田埂上留了一串脚印。明海看着她的脚印,傻了。五个小小的趾头,脚掌平平的,脚跟细细的,脚弓部分缺了一块。明海身上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觉得心里痒痒的。这一串美丽的脚印把小和尚的心搞乱了。

……

明子常搭赵家的船进城,给庵里买香烛,买油盐。闲时是赵大伯划船;忙时是小英子去,划船的是明子。

从庵赵庄到县城,当中要经过一片很大的芦花荡子。芦苇长得密密的,当中一条水路,四边不见人。划到这里,明子总是无端端地觉得心里很紧张,他就使劲地划桨。

小英子喊起来:

“明子!明子!你怎么啦?你发疯啦?为什么划得这么快?”……

明海到善因寺去受戒。

“你真的要去烧戒疤呀?”

“真的。”

“好好的头皮上烧十二个洞,那不疼死啦?”

“咬咬牙。舅舅说这是当和尚的一大关,总要过的。”“不受戒不行吗?”

“不受戒的是野和尚。”

“受了戒有啥好处?”

“受了戒就可以到处云游,逢寺挂褡。”

“什么叫‘挂褡’?”

“就是在庙里住。有斋就吃。”

“不把钱?”

“不把钱。有法事,还得先尽外来的师父。”

“怪不得都说‘远来的和尚会念经’。就凭头上这几个戒疤?”

“还要有一份戒牒。”

“闹半天,受戒就是领一张和尚的合格文凭呀!”“就是!”

“我划船送你去。”

“好。”

小英子早早就把船划到荸荠庵门前。不知是什么道理,她兴奋得很。她充满了好奇心,想去看看善因寺这座大庙,看看受戒是个啥样子。

善因寺是全县第一大庙,在东门外,面临一条水很深的护城河,三面都是大树,寺在树林子里,远处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金碧辉煌的屋顶,不知道有多大。树上到处挂着“谨防恶犬”的牌子。这寺里的狗出名的厉害。平常不大有人进去。放戒期间,任人游看,恶狗都锁起来了。

好大一座庙!庙门的门坎比小英子的肐膝都高。迎门矗着两块大牌,一边一块,一块写着斗大两个大字:“放戒”,一块是:“禁止喧哗”。这庙里果然是气象庄严,到了这里谁也不敢大声咳嗽。明海自去报名办事,小英子就到处看看。好家伙,这哼哈二将、四大天王,有三丈多高,都是簇新的,才装修了不久。天井有二亩地大,铺着青石,种着苍松翠柏。“大雄宝殿”,这才真是个“大殿”!一进去,凉嗖嗖的。到处都是金光耀眼。释迦牟尼佛坐在一个莲花座上,单是莲座,就比小英子还高。抬起头来也看不全他的脸,只看到一个微微闭着的嘴唇和胖敦敦的下巴。两边的两根大红蜡烛,一搂多粗。佛像前的大供桌上供着鲜花、绒花、绢花,还有珊瑚树,玉如意、整根的大象牙。香炉里烧着檀香。小英子出了庙,闻着自己的衣服都是香的。挂了好些幡。这些幡不知是什么缎子的,那么厚重,绣的花真细。这么大一口磬,里头能装五担水!这么大一个木鱼,有一头牛大,漆得通红的。她又去转了转罗汉堂,爬到千佛楼上看了看。真有一千个小佛!她还跟着一些人去看了看藏经楼。藏经楼没有什么看头,都是经书!妈吔!逛了这么一圈,腿都酸了。小英子想起还要给家里打油,替姐姐配丝线,给娘买鞋面布,给自己买两个坠围裙飘带的银蝴蝶,给爹买旱烟,就出庙了。

等把事情办齐,晌午了。她又到庙里看了看,和尚正在吃粥。好大一个“膳堂”,坐得下八百个和尚。吃粥也有这样多讲究:正面法座上摆着两个锡胆瓶,里面插着红绒花,后面盘膝坐着一个穿了大红满金绣袈裟的和尚,手里拿了戒尺。这戒尺是要打人的。哪个和尚吃粥吃出了声音,他下来就是一戒尺。不过他并不真的打人,只是做个样子。真稀奇,那么多的和尚吃粥,竟然不出一点声音!他看见明子也坐在里面,想跟他打个招呼又不好打。想了想,管他禁止不禁止喧哗,就大声喊了一句:“我走啦!”她看见明子目不斜视地微微点了点头,就不管很多人都朝自己看,大摇大摆地走了。

第四天一大清早小英子就去看明子。她知道明子受戒是第三天半夜,——烧戒疤是不许人看的。她知道要请老剃头师傅剃头,要剃得横摸顺摸都摸不出头发茬子,要不然一烧,就会“走”了戒,烧成了一片。她知道是用枣泥子先点在头皮上,然后用香头子点着。她知道烧了戒疤就喝一碗蘑菇汤,让它“发”,还不能躺下,要不停地走动,叫做“散戒”。这些都是明子告诉她的。明子是听舅舅说的。

她一看,和尚真在那里“散戒”,在城墙根底下的荒地里。

一个一个,穿了新海青,光光的头皮上都有十二个黑点子。——这黑疤掉了,才会露出白白的、圆圆的“戒疤”。和尚都笑嘻嘻的,好像很高兴。她一眼就看见了明子。隔着一条护城河,就喊他:

“明子!”

“小英子!”

“你受了戒啦?”

“受了。”

“疼吗?”

“疼。”

“现在还疼吗?”

“现在疼过去了。”

“你哪天回去?”

“后天。”

“上午?下午?”

“下午。”

“我来接你!”

“好!”

……

小英子把明海接上船。

小英子这天穿了一件细白夏布上衣,下边是黑洋纱的裤子,赤脚穿了一双龙须草的细草鞋,头上一边插着一朵栀子花,一边插着一朵石榴花。她看见明子穿了新海青,里面露出短褂子的白领子,就说:“把你那外面的一件脱了,你不热呀!”

他们一人一把桨。小英子在中舱,明子扳艄,在船尾。

她一路问了明子很多话,好像一年没有看见了。

她问,烧戒疤的时候,有人哭吗?喊吗?

明子说,没有人哭,只是不住地念拂。有个山东和尚骂人:“俺日你奶奶!俺不烧了!”

她问善因寺的方丈石桥是相貌和声音都很出众吗?“是的。”

“说他的方丈比小姐的绣房还讲究?”

“讲究。什么东西都是绣花的。”

“他屋里很香?”

“很香。他烧的是伽楠香,贵得很。”

“听说他会做诗,会画画,会写字?”

“会。庙里走廊两头的砖额上,都刻着他写的大字。”“他是有个小老婆吗?”

“有一个。”

“才十九岁?”

“听说。”

“好看吗?”

“都说好看。”

“你没看见?”

“我怎么会看见?我关在庙里。”

明子告诉她,善因寺一个老和尚告诉他,寺里有意选他当沙弥尾,不过还没有定,要等主事的和尚商议。

“什么叫‘沙弥尾’?”

“放一堂戒,要选出一个沙弥头,一个沙弥尾。沙弥头要老成,要会念很多经。沙弥尾要年轻,聪明,相貌好。”“当了沙弥尾跟别的和尚有什么不同?”

“沙弥头,沙弥尾,将来都能当方丈。现在的方丈退居了,就当。石桥原来就是沙弥尾。”

“你当沙弥尾吗?”

“还不一定哪。”

“你当方丈,管善因寺?管这么大一个庙?!”

“还早呐!”

划了一气,小英子说:“你不要当方丈!”

“好,不当。”

“你也不要当沙弥尾!”

“好,不当。”

又划了一气,看见那一片芦花荡子了。

小英子忽然把桨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子的耳朵旁边,小声地说:

“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

明子眼睛鼓得大大的。

“你说话呀!”

明子说:“嗯。”

“什么叫‘嗯’呀!要不要,要不要?”

明子大声地说:“要!”

“你喊什么!”

明子小小声说:“要——!”

“快点划!”

英子跳到中舱,两只桨飞快地划起来,划进了芦花荡。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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